婚   礼
            杨坦元

  那是在1968年8月,正值“阶级斗争”搞得热火朝天的年代。我们到洛湾公社革委
会办理结婚证。为我们办证的同志先叫我们读毛主席著作《为人民服务》,然后指定我
们背诵毛主席语录,若背不出来或背错了,就不给我们办理结婚证。在当时,对我们上
山下乡知青来说,朗读毛主席著作和背诵毛主席语录,是我们必须做的第一件事,这难
不倒我们。
  在举行婚礼的那天,我穿的是一件在当时最为时髦的绿军装。胸前端端正正别着一
枚金光闪闪的毛主席像章,口袋里装着一本“常备不懈”的红宝书——《毛主席语录》。
晚上8时,婚礼开始。主持婚礼的包书记一声令下,喧哗的林场大院里顿时肃静下来。
转眼间,一本本红彤彤的《毛主席语录》已出现在每个知青的手中。大家都随着司仪齐
声朗读着一段段毛主席语录,高唱《东方红》、《大海航行靠舵手》等革命歌曲。这时,
一种神圣、崇高、幸福和喜悦的感觉交织在我的心头,我的心怦怦跳个不停,全身竟不
由自主地颤抖起来。
  我还在激动之中,人群中忽然挤出几个知青,就像斗“黑帮”似地把我和新娘围了
起来,男知青不由分说抓起毛笔就“刷刷”两下,在我的脸上画了两撇八字眉;女知青
有的给新娘头上系毛巾,有的往新娘脸上抹“胭脂”。他们这是干什么呢?我大惑不解。
人群中马上哄闹起来:“快抢包袱!”原来,知青们要看样板戏《沙家浜》中抢包袱的
一场戏。大家要听的就是这两句台词:“你干吗抢我的包袱?”“抢包袱?我还要抢人
呢!”这逗得大伙狂笑了好一阵……
  宾客散了。新房里床上堆满了《毛泽东选集》、《毛主席语录》及各式各样的纪念
章,桌子上摆满了站着的、坐着的、挥手的、半身的、全身的毛主席石膏像。
  我和新娘默默望着知青们的东西发愣。在不到10平方米的草屋里如何来安置这些礼
品?尤其是那么多的石膏像,总不能老放在方桌排成一溜吧?万一不小心碰碎了,那还
了得,立马就会变成一个现行反革命!
         引自《老知青》,成江编著,石油工业出版社1998年4月第1版
                 野山闲水录入并校对 1998.6.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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